《方力钧》上下册纪录片正式发布
Fang Lijun
《方力钧——100个人口述实录
方力钧的艺术历程》上、下册
由中国青年出版社正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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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中国传统智慧的人
采访嘉宾:徐冰,艺术家
采访时间:2017年12月12日下午4点
采访地点:望京徐冰工作室
“我觉得方力钧是一个有中国传统智慧的人。从他生活的态度和方法,到他处理艺术的态度和方法,以及他与朋友交往的态度和方法,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原始的传统,是一个文化基因的东西,这些东西共同构成了他这个艺术家特殊的价值和作用。”
——徐冰
艺术家徐冰
我是方力钧的大学老师。其实,我跟他认识很早,早在七十年代末期,我老去河北涉县那边写生,那时候他还在河北邯郸读书。认识方力钧是因为邯郸有一个孩子叫张林海,后来他考上了天津美术学院版画系。有一次,我去涉县画画,张林海就主动找到我,他说从小喜欢画画,他就住在我画画的那个村子里。
那会儿我已经在中央美术学院当老师。张林海听说中央美术学院有人来他们村里画画,他就在村子附近转。张林海的腿天生有残疾,他的父母特别好,为了让张林海学画,非常热情地接待我,所以后来我跟张林海比较熟。当时方力钧跟张林海差不多大的年龄,也喜欢画画。
我那会儿是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老师,方力钧后来说他说其实很早的时候就请我看过版画,当时我就说他的版画很好。我记得那会儿他就是通过张林海给我看的版画。后来,有一次,方力钧来敲我的门,给我看他的速写,这是他在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之前的事情。我一看他画的速写,画得很好,这个细节我印象特别深,从那次以后,我跟他有了比较具体的关于艺术上的交流。
老方画自己 60×50cm 2007 布面油画
1985年,方力钧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我当时正在版画系教素描、教版画、教木刻。但是,实际上他那一届的学生,我并没有直接给他们上过课,可是他们那一届有几个同学,包括方力钧,因为跟我早就认识,而且入学之前就请我看过木刻。所以后来,我跟方力钧接触比较多。我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学生,但我真正跟他有深入接触是他在已经大学毕业以后,1990年5月份,我在长城上要做一个“鬼打墙”的作品。
1990年,他已经去圆明园画家村。因为他刚毕业,当时也没什么事,我就让他帮我一起做“鬼打墙”这个项目。“鬼打墙”那个项目特别大,必须要在山上做,为了完成这个作品,我在山上待了近一个月,记得当时还有20多个人参与了这个项目。我们在山上挺辛苦的,一会上,一会下,来来回回很多次。在山上有那么几天,其实就是我和方力钧守在那里,另外还有一个叫王建华的也在现场。我们是在做这个作品的时候接触挺多的。
1990年5月,在金山岭长城协助徐冰做《鬼打墙》
1990年,做完那个“鬼打墙”作品以后,我就出国了,方力钧就一直在圆明园画画。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直到1993年,我第一次回国。我父母住在北大,我家旁边就是圆明园。回国以后,我听说方力钧他们都在圆明园画画,其中有很多艺术家和朋友我都认识,所以我就去他们那里转悠。
那会儿,我看到他的绘画风格已经越来越明显,而且他那时候的状态非常好。在那个特殊的阶段,他是用他的艺术表达中国人普遍的一种情绪和一种精神状态做得最到位的,这是他的能力。因为他在中央美术学院受过这种专业训练,他的能力很强,包括后来我非常喜欢他的那些大版画,因为我们都是版画专业的,他把版画的语言拓展了,所以他的版画很单纯、很有力量。
2017.9.15 纸本水墨 33.5x24.5cm 2017
我第一次见到那些版画是在德国一个收藏家的艺术中心,他收藏了方力钧那个时期的大版画。德国收藏家请我去看他的收藏,那一次,我遇见了方力钧和他的太太,他对我说他太太特别单纯。那时候,他已经是一种很国际化的接人待物的方式,因为他给不同的人带了不同的礼物。
其实,方力钧是一个很随意的人。但他有一个特点,他身上有中国非常传统的一面,比如说他对老师的尊重和对朋友的知恩图报,曾经给过他一点点帮助的人,他都记得很清楚。别看他老喜欢开玩笑,东说西说,其实他都是在表述一种感情。你对他曾经哪怕一点点的教义,即使你都忘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用现在的话来讲,他是情商、智商还有艺商都很强的人。
《方力钧》下册封面
方力钧对外永远会说徐冰是我的老师,我从来没有强调我们是师徒关系,因为我欣赏他的能力,他有些方面的能力是我没有的,比如他与各种人交往的能力。和他相比,我是一个被动的人,比较喜欢待在自己工作室,所以我很少跟他们在一起喝酒。他爱调侃,当然也调侃我,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他对你调侃的同时,其实他是想表述你曾经对他的帮助,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些非常正式的事情,他非要用调侃的方式跟你说出来。
比如在武汉合美术馆我的展览上,他调侃说徐冰老师怎么也不得老年痴呆症?其实他是说徐冰的艺术和思维怎么一直还这么鲜活?他觉得我用脑过度,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好话非要用这种调侃的方式说出来,声东击西。我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艺术家。比如他的这种声东击西的方式。
内页插图
你问我和方力钧之间最难忘的细节是什么?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已经有38年了,最难忘的细节有两个,一次是我和他,还有张林海,我们三个在一个炕头上睡过觉。那次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聊一些男孩之间会谈的事情,张林海其实很老实,但是他那天也挺兴奋,包括张林海那种开心的笑声,我印象挺深的,当时就我们三个人,畅所欲言。那是在一九八零年左右。
还有一次是在长城上做“鬼打墙”那个项目,我和方力钧晚上住在长城招待所,有一次只有我们俩个人在一起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在那个时期就有一种比较豁达的人生态度,比如说那会儿我有女朋友,我和方力钧在聊天,他说你应该去你女朋友那块睡觉得,反正在这只有咱俩,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那时候我和女朋友的关系还比较秘密。方力钧已经具备了这种豁达的心态。
《方力钧》上册封面
我在国外待了18年,这些年我和方力钧在展览上也有交集。比如2003年威尼斯双年展,我们一大帮人一起去了罗马,我和方力钧在一起参加的群展挺多的。后来我们还有一些深入的交集,比如说一起去景德镇烧陶。2017年,方力钧在民生美术馆的展览《一个人的艺术史》,在开幕前的晚上,他正在现场布展,我正好去民生美术馆找他展览的策展人黄立平开会,谈我在合美术馆即将举办的大型展览。
我在民生美术馆正好遇到方力钧,本来我是想等展览开幕后再去看的,但是那天他对我说明天的展览开幕你得来。我开玩笑说你也没有专门请我,我只是收到一个普通的微信邀请。他调侃说我在考验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对我的东西感兴趣,他这样说其实是开玩笑的,他有这种调侃能力。第二天,他的展览开幕,我就去了现场,看到他的装置给我一种全新的感受。方力钧把他的生活态度和他的艺术创作混在一起,他的作品和他提示的一种生活态度混在一起,这个东西其实是比较有意思的。
他属于一类艺术家或者一类年轻人对待世界的方式。这种方式有它的价值,因为中国社会太怪诞,怪诞到了你不能用一种太认真和实打实的方式来面对,所以你得用这种特殊的、怪诞的、摸不清的方式来面对。表面看是不认真的方式,其实很认真的来对待这个怪诞的世界。方力钧就用一种怪诞的方式来面对这个怪诞的世界。
2004年,在德国收藏家爱瑞卡家中。
左起:方力钧、爱瑞卡、徐冰
我觉得方力钧是一个有中国传统智慧的人。从他的生活的态度和方法,到他处理艺术的态度和方法,以及他与朋友交往的态度和方法,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原始的传统,是一个文化基因的东西,这些东西共同构成了他这个艺术家特殊的价值和作用。
我认为方力钧的生活方式是对这一代人是有启示性的,他的艺术都被裹入他的生活态度与生活方式,比如他后来画的这些身边的朋友系列,其实他的绘画能力特别强,做版画的人物能力也很强,所以他怎么画都行。我从他的方法上看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和他对我的启发,我相信他从我的方法和我的艺术中也能看到一种参照,我们之间是这么一种相互启示的关系。
《方力钧》上下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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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艺见ART